另一个美国:这里的黑市野山参因中国买家身价激增
这里的贫瘠不仅是经济上的,更是文化上的
另一个美国,大烟山
大烟山国家公园坐落在田纳西州与北卡罗莱纳州交界处,是纵贯美东的阿巴拉契亚大山脉的一支,也是所有国家公园里每年接纳游客最多的一个。
路慢慢转入山里,石灰石和花岗岩的山岭上草木葳蕤,时时有溪水从岩缝里滴滴答答地漏下,洇湿了环山公路的肩道。云很矮,一朵朵像从对面的山坳里飞出来的;等转到对面的山坳,方才的晴天已变成了雾蒙蒙的阴天。陆游诗里说“东家云出岫,西家笼半山”,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云吧。
一夜树蛙乱鸣。第二天清晨醒来,马克在厨房煮咖啡,我坐在所租的木屋回廊的摇椅上,满眼浓浓淡淡安静的绿,耳中只有风声和蟋蟀声,这才知道,是真的在山居里了。
进入国家公园,我们走的是机车环山路。一路上层岩叠瀑、野花巨石,山崖美不胜收。刚进山的路口,还看到一头小黑熊慢悠悠横穿马路而过。
把车停在山顶,一家人开始沿着小路攀爬。爸爸妈妈上了年纪,走到一半儿就走不动了,留在一块突出的大石下休息。我和马克带着五岁的双胞胎儿女继续前行,一心要找小路尽头的瀑布。山路渐渐向下,一道流泉伏在我们左边,一路轻轻地跟着。湿润的黑土上盖满了蕨类植物,偶尔有晚谢的高山杜鹃,姹紫嫣红地开在一山浓绿里。
瀑布被三层黑石横断,最后落到水潭里时,像背对着你的漂亮女孩松开了扎着的马尾,忽地披洒下一肩柔丝。那水是真正的山涧,冰冷清冽,用来泡茶一定有回甘。
回去的路上,一场暴雨当头泼下,雨水连成白花花的一片。半路上外公赶来接应,全家人就这样在暴雨里互相扶持着,走过了六里山路。
等我们爬到山顶时,也不知哪里来的一阵风,一下子雨过天青。山顶上个月刚被雷劈过,引起蔓延的大火,朝南的整面山峰上枯木林立,也正因为如此,视野豁然开阔。
对面层层叠叠的山峦间,升起几片白烟。不是雾,雾是半透明的,很轻,风一吹就散了。这是烟,浓厚的一层白色,像墟市里的炊烟。但放眼望去,空山里并没有一丝村舍人影。
直到此时,我才明白“大烟山”名字的来历。晚上回去查资料,说是因为大烟山一带特殊的植被,造成了水汽如烟的自然景观。
大烟山里另一个极好的去处,是凯兹谷。这里是大烟山的隅隈,四面青山,一片沃野,天然的避世桃源,后来也真躲过了美国内战的浩劫。
驱逐了印第安土著之后,白人的先民在这里搭建木屋,畜牧播种,聚起了一个数百人的村庄。村民们用木板搭成长长的水渠,引山涧推动水车,建成磨坊,又有各式铁匠铺。直到20世纪30年代被列入国家公园时,这里的许多村民都过着自给自足、物物交换的生活,祖祖辈辈几乎不用现金。19世纪初盖成的小屋子全是木泥结构,简陋漆黑,连屋顶上的瓦片都是用短斧头一片片削出来的。然而就是这样小的一个村落都有两三处教堂,我们去参观的卫斯理宗教堂就是其中一处。
教堂比村落中的任何一处民宅都高大整饬,也是木结构,尖顶,全身漆成白色,里面除了一排排木椅,还有一架上着清漆的木制钢琴。教堂外是一片古老的墓园,墓主人的生卒年大多从1820年至1890年,依姓氏聚拢着一户户人家。我仔细一看,有些新墓上只刻人名和生年,并未写卒年,猜想是已为自己在祖坟里定好了位置、刻好了石碑的生者。只是他们的祖坟现已划归国家公园,不知落叶归根的愿望还能不能实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