治得好病治不了心:后疫情时代怎么补救千疮百孔的心

光山新闻网 林晓舟 2020-04-24 07:29:5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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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后疫情时代的心理援助

 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/刘远航

  发于2020.4.20总第944期《中国新闻周刊》

  已经是下午四点,武汉大学人民医院精神卫生中心门诊前仍然排起了长队。这是4月5日,从大年初三开始,中心的门诊一直没有停过,每次提前一个星期放号,常常是早上几分钟就抢光了。该中心主任、湖北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心理危机干预专家组组长刘忠纯介绍,下周还将再增加一个专家门诊。

 

  “阶段性的急性处理已经告一段落。接下来的两周,我们要下沉到社区,这是我们进行心理干预的重点。后期干预需要政府的主导,也需要整合社会力量,单靠我们是不够的。”刘忠纯对《中国新闻周刊》说。

  相比于SARS和汶川大地震,此次的心理救助更加组织化,但与之相对应的是,新冠肺炎所造成的心理冲击在空间和时间范围方面都更深更广,长期封禁的社区生活,反复不定的病情,都给心理的重建和援助增加了难度。

  清明公祭是社会心理的节点

  在心理咨询师杜洺君的印象里,2月7日是具有关键性的节点。这一天,李文亮医生去世,社会情绪达到一个峰值。当时疫情处于最严重的时期,不同群体的心弦都紧绷着,恐慌焦虑、抑郁烦闷,以及愤怒和疑惑,都很常见。从封城的1月23日到2月5日的14天里,心理热线共接到了510个电话。

  第二个具有节点性意义的时间是4月4日的公祭日。单从数量上看,咨询热线的压力在逐渐降低。3月的前10天,接到了285次,平均不到30次。而到了4月初,每天接到的电话降到了20次,相当于高峰期的一半。

  经历了两个多月的封禁,清明公祭抚慰了很多民众的心理,让长久得不到回应的公共情绪有了纾解的回音。“这是一个分界线,它给整个的社会心理一个很好的稳定剂,再到个人去承担家庭和个体的悲伤时,就会有较好的疏导作用。”杜洺君在接受《中国新闻周刊》采访时表示。他是湖北省心理咨询师协会常务秘书长,在武汉封城当天组织开设了湖北心理热线,是湖北心协参与心理热线的首批心理咨询师之一。

  武汉已经进入到后疫情时期。如果说前期的援助以心理危机干预为主,后期的重点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(PTSD)和哀伤反应治疗。康复患者、逝者家属,以及医护人员,这些特殊人群的心理治疗需要更长久的时间。

  在杜洺君看来,个体有内在的支持系统,社会也有外在的支持系统。当个体的心理防线崩溃的时候,需要社会提供更多的精神堤坝。有时候,心理咨询师需要激发个体的内在潜能,但这需要社会的更多系统支持,包括政府、社区和社会力量。而在4月8日解封前后,武汉正逐步恢复,只是小区的管控仍然严格,心理的解封相对缓慢。

  幸存者的愧疚与哀伤

  整整一个月后,李建国才得知儿子去世的消息。疫情发生之前,儿子结过一次婚,离婚后带着女儿和父母一起生活。在李建国的印象中,儿子身体很好,从没生过什么病,感染新冠肺炎后,觉得肯定能扛过去。

  李建国将孙女和老伴隔离开来,独自照顾儿子,结果也感染了。两人住进了医院的重症病房,李建国在五楼,儿子在十一楼。最后一次联系,是儿子病重时的一通电话,觉得快不行了,让父亲赶快上来。然而他不能上去。儿子住院的时候,留的是李建国老伴的电话,也是她首先得知了儿子去世的消息。

  当时李建国仍然处于病重状态,老伴忍着悲痛,决定先不告诉他。一个月后,李建国康复过来,得知儿子已经去世的消息,一个人躲在洗手间的墙根下大哭。他先是感到愤怒,觉得家人不应该瞒着自己,后来理解了他们的决定。从医院转到康复驿站的时候,车子经过自己的家附近,他还是没有控制住,泪如雨下。